冬天慢慢走进粉墙黛瓦的乡下人家,四处的花木渐渐少下去、疏下去,露出了一点冬天来到的讯息。
说起冬天,忽地想起火炉,不是电磁炉,亦不是酒精炉,而是那种红泥小火炉,需要加炭的那种。外祖母、外祖父和我们几个围坐在桌旁,火很旺,冒出阵阵热浪,养着一小块一小块的年糕,外祖母常站起来,觑着眼睛,从热浪里轻巧的用筷子提起一块,放在我们的白搪碗里,有时我也自己动手,但总是夹不住,因此坐享其成。冬日里,我独爱这年糕,因此常常盼着那火炉,盼着那从外婆筷子上掉下来的年糕。
依然是个月明星稀的冬夜。我们围坐于火炉旁,外婆领着我做祷告,桔黄的灯光把白纸染出了温暖,但小时的我对那些祷文并不感兴趣。所以外婆只得给我不厌其烦地重温那些故事,混合着火炉中木炭的噼啪声,熟悉的情节在小屋里徘徊,听凭窗外呼啸的北风吹打着窗棂,但屋内却是暖意升腾。
正月初一的夜,等我们走完亲戚早已十点多了,但楼下的窗依然大开着,风把火炉的暖气远远地送了过来,让我们觉着似乎可以脱去严冬的棉袄了。外婆探出半个身子,脸上神态安详而一言不发。村庄里空空的,仿佛只有我们几个;天地间静静的,也好像只有我们几个。没有月光,仅一盏炉火之光也足矣。
火炉就这样在无声且黑暗的冬夜燃烧,宁和的温暖长久不息,回荡在缓慢的旧时光里,只留存馥郁的美好在我心中。
指导老师:王辰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