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班路上,手机铃声突然响起,看到屏幕上跳动的是娘家的号码,熟悉又亲切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。接通电话,母亲的声音带着关切传来:“有没有回家?今天包了粽子,来拿去。”那温柔的语气,恰似春日里温暖的风,轻柔地拂过心间,让人忍不住嘴角上扬,满心都是被惦记的幸福。
我自小就爱吃粽子,也不知从何时起,这成了我与母亲之间独特的默契。只要我随口一提想吃粽子,母亲从不会让这份渴望等到端午或过年。她总是立刻着手准备,用行动将我的小小愿望变成现实。母亲包的粽子,与商品粽截然不同,每一个都饱含着她对儿女的爱与用心。
母亲会依照我们的口味,精心准备食材。她把笋干咸肉切成细细的丁,与糯米充分搅拌。当咸香的味道飘出,光是想想就让人垂涎三尺。有时,她还会在粽子中间放上稍加腌制的五花肉块,肥瘦相间,咬上一口,香气在口中散开,满是幸福的滋味。母亲从不包甜粽,也不做赤豆糯米混合的,因为她深知我不喜欢。在煮粽子时,她更是格外讲究,火候拿捏得恰到好处,煮出的粽子不软不硬。外面买来的粽子,大多煮得过于软烂,糯米的香味已大打折扣,吃起来黏牙,远远比不上母亲的手艺。母亲包的粽子,每一口都是家的味道,是无可替代的美味。
母亲总是闲不住,一年四季都在为儿女们忙碌着。春天,挖笋季一到,她就天天往山上跑,全然不顾老腰的酸痛。即便年事已高,自己吃不了多少,却一心想着把鲜笋或辛苦烘制的笋干分给儿女们。清晨五点,天还没完全亮,四周一片寂静,偶尔传来锄头的脆响,那是母亲又去后山挖笋了。母亲常说:“后山的笋近一半是我们家的,我不去挖,荒废了就太可惜了。”此时的山路凉意袭人,露水打湿了路边的小草,母亲背着袋子,手里握着锄头,一步步坚定地向山上走去。她总说,太阳出来前的笋最嫩。在茂密的竹林里,母亲弯着腰,动作娴熟地刨土挖笋。挖笋是个体力活,没一会儿,她就满头大汗,汗水顺着脸颊滑落,可她却顾不上擦一擦。
夏天,烈日炎炎,母亲也没闲着,忙着给庄稼除草。她在田间地头,顶着毒辣的太阳,仔细地拔除每一株杂草,只为让庄稼长得更好。秋天,是丰收的季节,也是母亲最忙碌的时候。采摘山核桃、捡板栗、挖番薯,各种秋收农事让她忙得不可开交。山核桃林很多地方山势陡峭,一不小心会滚落,十分危险,可母亲从不畏惧;板栗外壳长满尖刺,捡拾时稍不注意就会被扎伤,母亲却毫不在意;挖番薯更是累人,要在地里弯腰劳作许久,母亲也从不抱怨。冬天,万物凋零,母亲依然在菜园里辛勤耕耘,种上几轮萝卜白菜。腌白菜炖肉是冬天的美味佳肴,可她和父亲吃不了多少,大部分都心疼给了儿女们。
这几天,挖笋季还没结束,母亲依旧早早起床去挖笋。不到七点,她就把笋搬下了山。看着满地的笋,她的忙碌才刚刚开始。母亲坐在矮凳上,很快,笋就剥好了。接着,母亲给笋削去老根,洗净笋肉,放入锅中,加少量的水和盐。灶火烧得旺旺的,蒸腾的热气模糊了人的眉眼。母亲不时给笋翻个身,眼神专注而温柔,生怕煮得不好。等煮好了捞出,有的晾干,有的留着吃。晾晒时,笋整齐地铺在竹匾里,排排队,就像等待检阅的士兵。还有些笋需要碳火烘烤制成笋干,这是个细致活儿,需要极大的耐心,前后得花费好几个小时,对母亲的老腰更是一种考验。可母亲却从不觉得辛苦,只要想到儿女们能吃到美味的笋干,她就充满了动力。
母亲在村里出了名的能干,60多岁时,还能帮人烧30桌的宴席。她的厨艺精湛,做出来的菜肴深受大家喜爱。孙辈们都喜欢奶奶(外婆)包的鲜笋豆腐大肉包,绵胖绵胖的,松软无比。然而,多年的辛勤劳作也给母亲的身体带来了许多伤痛。她的手臂曾在山上劳作时跌断过两次,每到雨天就隐隐作痛;腰也因两年前年末搞卫生时摔伤,导致背渐渐驼了。每次看到母亲弯曲的背影,想起这些伤痛,我心里就满是愧疚。俗话说“养儿防老”,可七十多岁的母亲从未停止劳作,不仅没享过儿孙的福,还在不断为儿女们操劳。但母亲却不这么想,她总是笑着说:“家有子孙后代,是福气。我还能为你们做点什么,是我的福气。”她的笑容温暖而慈祥,话语中满是对儿女们的爱与牵挂。
在岁月的长河中,母亲的爱就像那独特的粽香,萦绕在我们身边,温暖着我们的心灵。无论是那美味的粽子,还是辛苦劳作得来的各种食材,都饱含着母亲深深的爱。而她那份“能为儿女们做点什么就是福气”的信念,更是一份无比珍贵的传家宝,蕴含着生活的真谛,照亮我们前行的路。这粽香,这爱,这信念,将永远留在我的记忆深处,成为我生命中最温暖、最珍贵的存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