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墙里七口井,侄郎追阿婶
阅读: 时间: 2025-08-22 09:26 来源: 潜川小学 发布: 熊春贵

一座算不上高大的山峦,长得些许温婉、恬静,给人以亲和的面目。山的半腰躺着一块数亩见方的缓坡,绿树掩映,莺唱鹊歌。之中,隐隐玉立着一座质朴的土木结构建筑。虽不甚清雅,但那黛色的瓦片、梨黄色的墙体,在繁茂的绿叶中静静的肃默着,透着些灵气,正门上镶嵌的那“慈庵”二字,隐蕴着人间的情是实实在在的,而且还是暖暖的。

这就是沈村的庵堂,一个肃穆的庵堂。一位约莫五十见多的略微佝偻的觉姆(长住庵中烧香拜佛的女子),曲腿盘坐在褶皱陈旧的莲花垫子上,双手合十,微闭着双眼,轻声地、反复着:“南无喝啰怛那,啰嗦夜那……”的念叨声。看那一本正经的样子,似乎她丝毫没有觉察到边上有人的存在。

旁边的一条小木凳上,坐着一位一声不吭的中年男子,双目一直目视着老姥,显然,他是专程来探望那老姥的。偶尔,他放下托着下巴的双手捋捋那旧色的长衫,抹抹那脸上挂着的一副焦急、忧心忡忡的神色。

“笔文,我的好侄儿,你怎么又来了,婶娘不是很好吗?”

老人完成了念叨,睁开眯缝着、带着泪痕的双眼,开口说话了。

“婶娘,侄儿想您了。前晚上,又梦到您了,不放心,日思夜梦啊!”

中年人名叫笔文,他伸出双手,紧握住这位他叫婶娘的那颤抖的胳臂,凝望着老人,双眸里滚动着润湿的珠泪!哽咽着说道:

“是啊,婶娘,今儿个第三次来,我寻思着不让您有推托的理由,我一定要把您接下山……

……咱们不去老家了,况且,您一个人在老家,侄儿我实在也放心不下,也没法干好我的活计,咱们去我那应卯的地方。我要亲自服侍您,孝敬您,为您养老……我要每天都陪着您……求求您,婶娘……我去跟主持师太说明,您就跟我走吧……”

大约距今700多年前的大明洪武年间,在一个叫“墙里”(这里的里字不是里外的里,是一个乡村的行政单位,就如现今的村、组。当时是按“五家为邻,五邻为里”组织)的地方,估计这里住着三二十户人家,大家都姓洪。据说,这里人情风味特别好,一房人相敬有加,互助互衬,从无有鸡飞狗盗、欺人越货之事发生过。

也不知为何,这墙里挖有七口井。奇了怪了,这些井的井水都是冬暖夏凉、澄澈透清的。别说喝了,就是闻一闻,都能感觉到一股温馨甜润的味道。正如此,左邻右里的人也都喜欢每天来这里打水。这里的人也都会与邻里的人招呼论笑,和睦相处。

这其中有一户人家,就兄弟二人,父母双双西驾了,他们依栉而栖。兄长叫洪益桥,二十五六岁,已娶有妻室边氏,并育有一子取名“笔文”,正在嗷嗷待哺。兄弟洪尔桥,十七八岁,尚未成家。因兄长常年在外做些小本生意,虽说家境不甚殷实,但在那个十里八乡也算上是富足人家。

长兄为父,长嫂为娘,这兄嫂边氏心眼特好,事事都考虑得周周全全的。眼见这小叔子尔桥逐渐长大成人,她每每与人谈天,都流露出想给叔子娶亲成家的念头。同时也经常叮嘱丈夫,多留意外头,若遇有合巧的姑娘,就物色一个,给兄弟了却这一桩心事。

果真,皇天不负苦心人,在兄嫂的热心撮合下。就在尔桥18岁之际。天作之合,娶了浙皖交界处的一个叫尉里的地方的一位金姓姑娘为妻。这金姑娘你别看她长得文文静静、玲珑小巧,却是一位贤淑达理、很有主见的女人。此后一家人亲亲热热,男勤女惠,兄弟齐力,妯娌同心,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红红火火。乡里乡亲们无不给以这一家子人啧啧赞誉。

然而,“天有不测风云”,就在尔桥婚后第二年,一场特大瘟疫席卷了大明,大江上下,华夏东西,田间地头,到处是累累横尸。正所谓“千门凄切山呈泪,万户萧疏鬼唱歌。”

覆巢之下哪有完卵,这洪门一室,幸福之家,毫不例外也遭遇了这一次劫难。兄弟二个加上妯嫂边氏共三人,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,先后撒手人寰,泪抛黄泉。空留下个年轻轻、未有子嗣的娌妹金氏,带着一个牙牙学语的侄儿(当地人叫侄郎)笔文,二人侥幸逃过了鬼门关。

霏霏的细雨,不停地斜眄着,苍穹下,河道旁,弥漫着一层飘忽不定的薄雾,犹如阴曹地府的冤魂穿着白纱忽隐忽现。寒风凛冽着,发出“呼呼”的刺耳声,仿佛要刺破大地,带走天底下全部生灵。这金氏,蓬头垢脸,一身粗衣烂衫散乱地裹挟着瑟瑟发抖的身躯,泪水汩汩地顺着脸颊往下流,淌过了下巴,湿透了前襟,湿透了一个少妇的心。她坐在透着潮气的木门槛上,斜靠在门框,用仅剩的那一点点无力且呆滞的眼神,望着远方那乌云密布的山头,时而声嘶力竭地嚎啕着,时而又喃喃自语着什么……怀里还趴着一个刚会蹒跚的幼儿哭闹着,一会儿喊爹,一下子呼娘。灾难的尘埃竟落在一位弱小的女子和一个孩犊的身上,这是一座大山啊,一座能压垮一个人身心泯灭的大山啊!她曾几次站起来拿出绳索,然后又……

“存者且偷生,死者长已矣。”呼天抢地无益,死去活来也没用,活还得活啊,干还得干,泪水终究是救不了现实的。她擦干了泪水,挺起了腰杆,驼起这与一个羸弱女子极不相称的一座座沉重的山头。埋葬亲人,耕种田地,料理事务,收拾家园。还得尽数照料这洪门独脉——笔文,吃喝穿衣,缝补浆洗,一切的一切……

夜深人静时,金氏躺在床上,一边搂着身边熟睡的侄儿,一边思索着:天塌了,总算被顶住了,但往后的日子怎过呢?两条路,只有两条路!一条是继续留这,管着侄儿慢慢长大,自己陪着苍白的天空慢慢终老;再就是带着侄儿转嫁,让他当个“拖油瓶”,反正这侄儿她是不忍心丢下的,更不会送与他人,要一直带在自己身边。

最后,她做出一个艰难的抉择——我生为洪家的女人,死为洪家的女鬼,我要把自己的一腔热血倾注在侄儿笔文身上,把他抚养成人,让他出人头地!

……

苦一天天吃,日子一天天地熬。一个寒冬的傍晚,由于受了点风寒,小孩有点咳嗽。婶娘就给熬了他最喜欢吃的冰糖小米粥,小孩吃了粥后,便睡了。到了后半夜,这屁孩儿突然加速了咳嗽,婶娘伸手一摸小孩的额头,滚烫滚烫的,这可急坏了婶娘,因为她以前去世的几位亲人一开始也都是发热开始的。她顾不得太多了,一骨碌从床上蹦起来,还没穿上棉衣,就这样拖着一双破鞋,黑灯瞎火的,凭着一点点微弱的月光,一路小跑三里以外的秀里,敲开郎中的门,连夜拽着郎中来给小孩诊脉、熬汤、喂药,这才转危为安。

这侄儿笔文在婶娘的悉心照料下也一天天长大,一天天懂事。也该读书识字了,这婶娘花了九牛二虎之力让他上了私塾,走上了启蒙的教育。最让婶娘感到欣慰的是这侄儿不仅通知达礼,还天资聪颖,什么《笠翁对韵》,什么《幼学琼林》等到他眼里,都能过目不忘,简直就是一个神童转世。

侄儿的健康成长、文明进步,是一副最好的心灵良药,此后,金氏的脸上也渐渐地开出了一些久违的花容。

……

日就月将,星换斗移,笔文已从一个踉踉跄跄的稚童成长为一个功名连连的魁伟的男子汉,还被派往台州府放衙,并娶了妻室,养育了孩子。当然,笔文从没忘记婶娘的哺育之恩,经常抽空长途跋涉回家,帮着婶娘干干农活,拾掇拾掇家务,并在诸多方面接济婶娘度日。街头邻坊都称赞这金氏后半世福气真好,有这么个孝顺的侄儿,真没白养。金氏也逢人就夸赞侄儿怎么怎么懂事,怎么怎么孝顺。

岁月这孽种,没其他本事,总是欺侮人。金氏从前的一头青丝,现在也熬成了满鬓的霜雪,行动起居的动作也没有以前那样利索了,略显滞缓,还一天不如一天。今后怎么办?一个严肃的问题摆在她面前,总不能老是这样拖累侄儿,让他隔三差五回来陪自己呀,让他落个忠不尽,孝不及的坏名声。思来想去,她决定还是自寻门路为好——出家做觉姆(长住庵中烧香拜佛的女子)。一来可以司佛养老,二来也可以了断侄儿的思婶之情。

于是,金氏鼓起勇气,趁着现在还有几分力量,便翻山涉水来到了百里之遥的沈村,投靠在一个叫“慈庵”的庵堂中,过起了吃斋念佛的长住生活。

这一年秋天,笔文听说自己的婶娘已出家住往庵堂吃素念佛,这事深深刺痛了他的心,觉得非常对不起这爱他养他的婶娘。便二话不说,立马请了公假。不分昼夜地循着婶娘的足迹追往沈村,来到庵中,见到婶娘,两人抱头痛哭。

“婶娘,您怎么会来这里,咱不是孤寡之人,咱是有家之人,您不是有我这‘儿子’吗?咱回去,回自己的家,我会永远照顾您的。”

婶娘顿了顿,理了理那花白的头发,望着眼前这自己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人,发自肺腑地说:

“笔文,我的好‘儿子’,我若回家,孤单一人,你又舍不得我这垂暮之人,又要分心,对你的前途有碍啊!况且,我在这儿也很好,又能得到师妹的悉心照顾,清逸安宁。”

就这样,笔文一追没成功,婶侄二人只能洒泪而别。

翌年,笔文又马不停蹄追至庵中,同样还是稽首而归。

这侄儿也真执拗,就如三顾茅庐一样第三次追着婶娘。经过一番在情在理的劝说,也真是应了“真情所致、金石为开”那句话。侄儿终于说动了婶娘,一起来到他营生的地方。一家人终于团聚在一起,老老小小、长长幼幼,过起了和和睦睦、快快乐乐的幸福生活。

一个故事,一段佳话。好事总能留芳千古的。“墙里七口井,侄郎追阿婶”,这美好暖心的故事就曾经发生在我们的身边,就发生在我们钱塘昌化县的河桥的墙里,就在人们津津乐道中流传了下来。

素材提供: 潘关根

执笔整理:熊春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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