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年的暑假里,我回去乡下的老家住了几日。屋子后面的那棵桃树上挂满了桃子,记忆中这里原本是一棵很大的梨树,造新房那年,梨树被砍了,我爷爷从别的地方移植了一棵桃树种下,这样算来,也已经过了十几年了。
那棵梨树一直是我儿时最好的伙伴。小时候,乡下没什么零食可以吃的,于是,一到夏天,屋后的梨头挂满枝头,比鸡蛋大不了多少,但味道鲜甜。那么多的梨子就算天天吃也会吃腻,于是,我妈就把它们放进锅子里煮,蒸熟了,煮烂了,拿起来剥皮吃,口感软糯,非常适合当零嘴。吃完煮梨,来到后屋的躺椅上躺下,穿堂风夹杂着蝉鸣,既凉爽又喧闹,这样的夏天记忆一直留在我的脑海里。即使新房子住了十几年,每每做梦的时候还是会梦到老房子里的许多事。
老房子也不算特别糟糕,两层的砖瓦房,白墙红瓦,小小的客厅里光线特别好,我们一家人喜欢在冬天的时候围着火炉吃晚饭。一台老电视虽然只能看八个台,但对那时候的我们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奢侈了。每到台风天,大雨猛烈击打屋顶,我和姐姐就抱着脸盆、提着水桶往二楼冲去。木地板上,床上、桌上,滴滴答答的,一首欢快的协奏曲在屋内奏响。小的时候,我先是和爸妈睡一屋,等到大一点再和姐姐睡一个房间,再等到我终于足够大的时候,我终于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房间。但仅仅是一个房间,还没等我习惯它,很快的,这栋老房子就要跟我们说再见了。
小的时候,最喜欢的还是夏天,学校里放暑假了。所有的小朋友都在家闲着,作业反正也不多,电视节目也不够有吸引力。于是,我们便想出了很多的游戏。去人家割完稻的田里玩“分田”的游戏。先由一个人划一块田,然后每人一把小刀,往湿润的泥土上扎下去、立住,根据这个刀印划一条线,你就得到了分到的“土地”。还有跳房子的游戏,每家每户门前的水泥地上肯定是有粉笔印记的。夏天的傍晚,太阳下山后,我们兄弟姐妹几个,聚在一起,提着水桶,挽起裤脚,浩浩荡荡地往小溪里前进。摸螺蛳、抓螃蟹,这是我们最喜欢的夏日节目,溪水清凉,螃蟹很多很大,等到满载而归的时候,当天晚上的餐桌上又能多两盘菜了。
当然,也有麻烦的时候。暑假时间长了,姐妹之间难免会产生摩擦。不知道什么原因我就和姐姐打起来了,我偷拿她的日记本,赤着脚在发烫的水泥地上一边逃一边笑,我姐拿着竹丝在后面追我,绕着这个房子前前后后里里外外跑了好几圈,不知道笑掉了多少眼泪。
夏日的夜晚是美好的。家家户户喜欢在吃晚饭的时候捧着一只碗走到外面来吃,大家一起聚在我们家门口的空地上,三言两语地聊着天,一顿饭可以吃很久很久。等到小孩子们先吃完了,大人就会让小孩表演节目。那时候的孩子虽然才艺不那么多,但胜在胆子大,学校里老师教过一两遍的曲子和舞蹈就这么水灵灵地拿出来表演了。大人们看完了,顾不上嘴里的那口饭,一直在叫好。真快乐啊!
吃完饭后,我们还会去小溪里玩水、洗澡,美好的一天在落日的余晖中溜走。
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就突然长大了,老房子被推平,家家户户都建起了牢固又现代化的新房子。农村的孩子都进城里上学了,暑假也变得不再那么有趣了。老家正在以一种无法遏制的趋势失去他的生命力,年轻人都进城了,村里剩下的几乎都是老年人,留给他们的还有什么呢?对子孙回家的期待,还是对过往的怀念。
我不知道,但对我来说,童年的那股穿堂风,一直穿过时间的迷障,吹到我的身上。我们为什么总是怀念童年,因为美好的童年能治愈我们的一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