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黯然销魂者,唯别而已!”人生自古都是伤离别的,最痛彻心扉的莫过于生离死别。
忙了一天,天黑到家。一进家门,便见母亲倚坐在沙发,神色凄然。他见了我,欲言又止,总觉得有话说,但又说不出来。后来,絮絮叨叨地说了个大概,我也听了个大概。说是常找她玩的一个老伙伴死了,就昨天的事。为这事,几个长期一起的大妈们伤心地聊了一个下午。
“三天前,我们还一起聚过呢,那天她分给我们几个老伙伴的南瓜,青菜,都还放着没吃呢。”我妈说着,一脸的悲戚,这种无奈,让人无不唏嘘。
“她说,好几年没去过后溪了,要是去了,我一定到你家来玩。这还是前几天说的话,这一下,人就没了。”说这话时,母亲的伤感,似乎在空气中凝结了。我也连连叹息。
“她会抽烟,平日里见他呼呼地抽。唉,要是想到这样,当时真该多买几包烟给她抽抽!”一向节俭的母亲像犯了错的孩子似的,责备起自己来。那份内疚,我能懂。
三年前的一个夏日,我带着娃在老家的村子里走,遇见了我们这房的一个堂大爷。他佝偻着身子,拄着拐杖,一挪一挪地往前移步。我急忙往前招呼,他瞇蒙着双眼,望着我,愣了很久。“哎呀,都是一家子,老了,不中用了,都认不出了。这腿摔伤了,也不知能不能再好。”我忙安慰他说,能好,能好!一转眼,到了第二年春天,老人又过世了。这人世间,好多东西就是留不住。
从小,我就没见过我祖母。因为我祖母,在生我姑母的时候就去世了。对于死的概念,还是从外祖父去世的时候开始的。外祖父是第一个离我而去的,心疼我的人。出殡的那天,许家祠堂挤满了人。有送行的,也有看热闹的。仪式很传统,只记得披麻戴孝的母亲和阿姨们,都要举着火把从红木棺材底下钻过去。看着这样的情景,我想着,我再也听不到外祖父叫我的声音了,我再也得不到外父给我的疼爱了,我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,一忽儿就扑簌簌地流下来,滴在衣襟上,湿了一片。那时,是我第一次懂得,人世间美好的东西,是会失去的。
又过了几年,祖父去世了,外祖母也走了。悄无声息的,走得匆匆,走得无痕。就像晨雾,迷迷蒙蒙的,轻纱似的洁白妙曼,一忽儿就散了;就像露珠,曾经那么晶莹透亮,一转眼,就消失不见了;又像一缕青烟,舞成轻盈袅娜的姿态,越升越高,最后,飘渺得无影无踪了。
这几年回去,常听乡里人说,这个不在了,那个不在了。熟悉的面孔,越来越少了,迎面而来的,都是陌生朝气的年轻人。真有一种“当时共我赏花人,如今检点无一半”的感慨。眼前的山,还是一样的静默;河,还是一样的流淌;路,还是一样的蜿蜒。只不过,在这山水之间,换一批人在走着。
“人生代代无穷已,江月年年望相似。”然而,江月无情,人却有情。每每提及生死,这种淡淡的哀愁,总是拂之不去。母亲一说起,这种伤感,就又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