台灯在木桌上洒下鹅黄色的光，像是温暖的阳光，轻轻地裹着我的铅笔盒。灯罩边沿有点泛黄，那团光晕看起来像是泡在蜂蜜里的亮光，边角还沾着我几年前贴的星星贴纸。妈妈总坐在光晕边剥莲子，塑料碗里“咔哒咔哒”响，好似和窗帘外的知了叫声比赛谁更热闹。她背后的电风扇正在摇头晃脑地把她的碎发吹得飘起来，在灯光的影晕里像一群跳舞的蒲公英，时不时扫过她鼻尖沁出的汗珠，在光影里形成了晶莹细小的珍珠。

灯光顺着她的手腕流进碗里，妈妈的手指轻轻一挑，那些小胖子就蹦进碗里滴溜溜转，有的还沾着亮晶晶的水珠，在塑料碗底撞出叮铃的声响，像学校下课铃那样欢快。最有趣的是她掐莲心时，两根手指捏住嫩芽“啪”地一掐，那声响脆生生地，让我想起咬断山楂糖棍的声音，嘴里都泛起酸酸甜甜的味道。断掉地绿芽蜷在碗沿，像是春天刚刚蜕下的青色蛇皮。

窗外的树影在纱窗上摇晃，我悄悄把糖纸蒙上发烫的灯泡。三条红鲤鱼突然在光河里甩着鱼尾巴，惊醒了飘荡的面粉星。它们追着妈妈留在玻璃罩上的指纹波动，那些浅浅的漩涡在暖黄的光里荡漾开，像石子投进池塘里泛起的涟漪。

妈妈忽然惊呼一声，那颗逃走的莲子正卡在我的算术本的折页里。她伸手来捡时，袖口的碎花蹭过我的橡皮屑，扬起细小的碎沫。妈妈笑着用铅笔尾戳了戳我的草稿纸——那里画着歪歪扭扭的灰色银河——那是我偷看妈妈剥莲蓬时乱涂的。灯光把她的食指的茧照得透亮，那些层层叠叠的纹路，原来在我还没学会喊“妈妈”时就有了。

银河从未干涸，它只是悄悄变成了母亲眼睛的模样，在无数个夜晚，静静漫过了我的世界。

指导老师：周炤莹